哪里才是摄影师们的元宇宙?|一种方式

2021年11月21日 阅读 68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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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摄影时代 Post-Photography,用以形容摄影自从进入了数码时代后已出现了根本性的改变。但到了「万事已难创新」的数字时代,仅仅拍照是远远不够的了。

1992 年,William J. Mitchell 出版了《The Reconfigured Eye 被重置的双眼》,封面中一排小字提到了「Post- Photographic Era 后摄影时代」一词。30 年过去,书中提到的图像数字化不再是新鲜事,合成技术和摄影真实性也不再势不两立。 大家的双眼已被重置,可以拆解元素、去滤镜,甚至重组信息。

在万物皆可 NFT 的时代里,摄影是除了油画、手绘、CG 外的一个大类。「元摄影师们」常出没在 Rarible、OpenSea 这些平台。第一次点进,肯定会觉得稀奇中带点滑稽。

比如 Doheny Photo 这两张再普通不过的人像摄影,反色后对称再对称,裁剪再裁剪,就成了 NFT 艺术品,售价 0.15 以太币,折合成美元是 710。

但这么一看,无论在什么平台发布,现阶段的「元摄影」仍旧建立在现实世界中,就像美国摄影师 Ansel Easton Adams 说的,「你不是在拍照片,你是在制作照片」,大家无非是在数字合成上风格有差,各自成了门派。

2000 年,15 岁的 Erik Johannson 收到了第一台数码相机,加上从画家妈妈那里继承了视觉表达的能力,从父亲那里继承的一台电脑。「制作照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2008 年,还在大学攻读计算机的他拖着一条「柏油路」出现在乡间旷地,开始了「Surreal Photography 超现实摄影」创作,并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幅名为《Go Your Own Road 走你自己的路》的作品,如今也作为 NFT 作品在被拍卖,底价为 5 以太币,将近 24000 美元。一旦出价达到底价,24 小时拍卖就会开始。

多看几幅他的作品,就会发现和传统摄影的差别,不捕捉瞬间,而是借助相机、计算机来定格自己的想象力。所有场景都取自于现实世界,但组合到一起又并不客观存在。

每幅作品都是从想象开始,再去拍摄大量的原始素材,一张图背后可能是几百张原始照片。Erik 一般以 10-20 公里为半径范围,在家附近找拍摄素材。每次出发并不只为一幅作品,他爱拍树木、风景、天空,只要出门就在收集素材,一个人都足够支撑一个图片库。

拍摄完,他就开始在 Photoshop 里变魔法。图片中的元素被剪裁后,安放在新图片里的不同位置,月亮就这样到了人的怀里,剃下的羊毛成了天上的云…幻想就那样成了真。

「我希望我的图像讲述故事,让人们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思考,但这些故事不一定是我要讲述的。这些图像不言自明,我只是给它们加上了一个标题。」

但说实话,Erik 的图放在 2008 年足够「元」,但在挑剔的当下,他的作品后期痕迹过重,且想象力不再超过常人想象。童话感大于未来感。

如果说他的作品是将不同时空拼贴成一个故事,那 David Thomas Smith 的则是图像组成的人类微缩地貌。尤其他的代表作《Anthropocene 人类世》。

人类世,这是个一直未被认可的地质概念,由诺贝尔奖得主、荷兰大气化学家 Paul Crutzen 提出,他认为人类活动对地球的影响足以成立一个新的地质时代。

科学家们对其开始年份各有说法,因此这个概念兼得了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空的理解。

▲Fimiston Open Pit, Kalgoorlie-Boulder, Western Australia, Australia

▲Las Vegas, NV,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David 的《人类世》取自几千张 Google 地图的鸟瞰图,再按照古代波斯的图案纹样重新组合,拉斯维加斯、硅谷、迪拜、中国的三峡大坝…都成了镜头下的一片地貌,像未来基地的同时,也类似古时壁画。

但放大后看,数以千计的楼房、基站、船只像晶体管一样,构成了不同的城市芯片,与之绑定的是石油、贵金属、消费等地貌之上的人类景象。

▲Burj Dubai, Dubai, United Arab Emirates

「我的作品是多维的。一方面都有着纪实摄影的背景,比如对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的关注。同时我又很着迷探索更多形而上学的概念,这也可以使作品更美观。大家看到它的时候,也更从更多方面去思考自己与世界的关系。」

素材基于最客观纪实的卫星成像,经过几周的 Photoshop 拼图式组装后,重置了整个语境。不再像传统纪实摄影一般直接了当,古代与现代、科学和艺术、社会与个人,都藏在细节里等待不同解读。这也算是一种「元」。

无论是超现实,还是混合时空和媒介,上述两者还是建立在 Photoshop 基础上的数字平面图片。

疫情阶段,伦敦迈克尔·霍彭画廊举办了一场个展,《New Work: Sohei Nishino》。其中有一幅摄影作品《Mountain Lines, Everest》格外吸睛。它有 5 公尺高、2 公尺宽,由 3 万张照片手工拼贴组成。

2018 年 5 月,摄影师西野壮平背着 300 卷胶片,从海拔 2800 米开始攀登,前后在珠穆朗玛峰待了一个月。他的镜头并不只顾山峰,登山者的路径、沿途偶遇的原住民、高海拔上的农作物、4000 米海拔上的河流…才是他关注的。

将胶片冲洗完,再根据脑内构图,按照整体山貌裁剪、拼贴,将世界最高峰压缩在了 10 平米里。而这种创作方式其实从 18 年前就开始了。

21 世纪初,他在大阪艺术大学学摄影,经常在快到学校的车站就下车,要么走到小道里瞎逛,要么逃到楼顶。也就是那段时间,他创作了处女作《大阪》,由 1000 张照片拼贴组成。由此,《Diorama Map 立体地图》的系列就一直持续了下来。

10 几年里,他去了旧金山、阿姆斯特丹、新德里、耶路撒冷、柏林、里约热内卢、上海、巴黎...每个城市大概待上 3 个月左右的时间。

每次出发前,他都会在当地的理发店里理发,算是种仪式感。来者都是客,剃了头的就是好邻舍。再背上 3、400 卷胶片上路,没有提前的路线规划,也不会依赖导航,走哪算哪,像是一场巡礼。

▲Diorama Map|Rio de Janeiro

成千上万张照片成了他的记忆碎片,冲洗完再拼贴成全景图,并不是俯瞰。他的双眼就像街景车一样,记录了人类常规视线下的世界。

「这 10 年间,我渐渐缩小了与他人之间的距离,也就逐渐感受到了城市的温度。如何走过他们的街道以及我如何看待这些街道,我都用照片记录下来。除了个人意识的体现,它也是各个城市生命力的缩影。」

▲Diorama Map|Shanghai

在一切都在追求虚拟、元的数字时代,他的创作格外费力,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但也就是这种「古板」的操作,以一种非常规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又显得格外地超现实。

仿佛在说,世界上极为微小的局部,也可以是一个宇宙。只是,很多我们不曾留意。

文_德克斯特|图_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