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威尼斯》:你真不该这样笑给我看!

2020年09月02日 阅读 316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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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魂断威尼斯】剧照

正宗“只是因为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记你容颜”的传奇故事。

诺奖得主托马斯·曼听完马勒第五交响曲之后,认定作曲家是同志。马勒去世后,托马斯·曼以他为原型创作了小说《魂断威尼斯》:中年艺术家希望通过旅行突破创作困境,在威尼斯对绝世美少年一见钟情,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命丧水城。

坊间也有人认为作家才是原型本尊。传闻无处可考,但全世界公认《魂断威尼斯》是托马斯·曼最负盛名的中篇小说,他自己这么说的:“的确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结晶品,这是一种结构,一个形象,从许许多多的晶面上放射出光辉。它蕴含着无数隐喻;当作品成型时,连作者本人也不禁为之目眩。”

托马斯·曼之前,德国人在文学方面的贡献是诗歌,歌德、海涅等诸多大神,将尖利的小匕首刷刷刷向敏感心脏飞过去,刀刀致命。托马斯·曼的小说改用追魂术,若即若离难舍难分,毙命者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人类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民族的叙事手法,重新考量他们的表达能力,重新体会他们引发的欲罢不能。

我们非专业读者,能不能全面分析作品不要紧,不过,《魂断威尼斯》里有很多希腊神话元素,如有涉猎,阅读体验更佳。

晚饭时,大餐厅里没有波兰姐弟和家庭女教师的影子,这使阿申巴赫十分焦灼。他为见不到他们而惴惴不安。

晚饭后,他穿着夜礼服,戴着草帽,径自走到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徘徊,忽然他在弧光灯的照耀下又看到修女般的姊妹们和女教师,在她们后面四步路的地方站着塔齐奥。显然,他们是从汽船码头来的,由于某种原因在城里吃过晚饭。

水面上大概很凉快,塔齐奥穿的是有金色钮子的深蓝色水手茄克衫,头上戴着一顶相配的帽子。太阳和海风并没有使他的皮肤变色,他依然白净得像大理石那样,一如当初;不过今天他比过去苍白些,这可能是因为天气较凉,也可能是因为宛如月亮里射出的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的缘故。

他两道匀称的剑眉紧紧锁着,黑瞳瞳的眼睛炯炯有光,他显得更可爱了,可爱得难以形容。这时阿申巴赫又像往常那样不无痛苦地感到:对于人类肉体之美,文字只能赞美,而不能把它恰如其分地再现出来。

这个可贵的形象在他眼前出现,是他意料不到的,它来得出其不意,因而阿申巴赫来不及使自己镇定下来,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姿态。当他的目光与失而复得的塔齐奥的相遇时,喜悦、惊讶与赞赏的表情也许在他的脸上流露出来——正好在这一瞬间,塔齐奥微微一笑:他朝着阿申巴赫微笑,笑得那么富于表情,那么亲切,那么甜美,那么坦率真诚,嘴唇只是在微笑时慢慢张开。

这像是那喀索斯的微笑,他在反光的水面上俯着身子,美丽的面容在水中倒映出来,他张开手臂,笑得那么深沉,那么迷人,那么韵味无穷。那喀索斯稍稍撅起嘴,因为他想去吻自己水影中娇丽的嘴唇,这个企图结果落了空。他媚态横生,有几分心神不定,那副模样儿十分迷人,他自己似乎也被迷住了。

阿申巴赫接受了这个微笑,像收到什么了不起的礼物似的匆匆转身走了。他浑身打战,受不住台阶和前花园的灯光,只好溜之大吉,急匆匆地想到后花园的阴暗角落里躲一下。

他莫名其妙地动起肝火来,心底里迸出柔情脉脉的责怪声:“你真不该这样笑给我看!听着,对任何人都不该这样笑!”他一屁股坐在一条长凳上,惶惶然呼吸着草木花卉夜间散发出的阵阵清香。

他靠在凳背上,双臂垂下,全身一阵阵地战栗着。这时他悄声默念着人们热恋和渴想时的陈词滥调——在这种场合下,这种调子是难以想象的,荒唐的,愚蠢可笑的,但同时也是神圣的,即使在这里也值得尊敬:“我爱你!”

1971年,意大利导演卢奇诺·维斯康蒂把《魂断威尼斯》拍成了电影。导演是出柜同志,十分愿意为这段故事代言:他与挚爱相遇时58岁,对方20岁。

以当下的流行审美来衡量,《魂断威尼斯》是绝对的大闷片:节奏缓慢,结构复杂,台词各种拐弯抹角,还不时穿插着对艺术和人生真谛的讨论。比如:

【你知道在主流下面是什么吗?平庸。】

【有些时候我觉得艺术家更像是一个在黑夜中瞄准的猎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并且不知道他们是否要打它。但你不能期待生活照亮目标并且固定你的靶心。美和纯洁的创造是一种精神行为。】
【不,美属于感觉,仅仅是感觉。】

好在片中代表水仙花的少年有绝世容颜,看一眼撑半天。

电影【魂断威尼斯】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