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阅一些资料的时候，发现经典男装博客Permanent style，2021.8月一篇关于意大利时尚的文章，其中某些观点、历史事实颇值得中国制造参考。做了一些修订和点评，期待喜爱这个话题的朋友一观。

受我和朋友最近对Armani和他的开创性地位的讨论启发，我阅读了更多意大利时尚史相关的内容，其中很多非常有趣。

我们最容易忘记的是以成衣为主要形式的时尚是多么晚近的事情。

在意大利，这种“时尚”几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才逐步开始。在那之前有传统纺织品和皮革制品（Ferragamo、GUCCI）的生产——当然还有时装和定制剪裁——但没有真正的工业时尚生产体系。

随着战后意大利经济的非凡增长，尤其是 1950 年代和 1960 年代初期，情况发生了变化——那是意大利设计师开始出现的时候，最初是高级定制时装（Capucci、Simonetta），然后是女装成衣等等（Valentino、Missoni）。

多年来我曾提及的许多意大利公司和品牌，几乎都是在那个时期成立的，这绝非偶然。

特别有趣的是对当时意大利服装风格的描述。很多见解在如今依然可以参考。

2003 年出版的《时尚，意大利风格》中如此描述：“美国人对法国高级时装深感厌倦，热切地接受了意大利时尚的休闲优雅。” 当时《新闻周刊》将这些衣服描述为“为真实的人——尽管是有钱人——穿到真实的地方”和“精致的运动装”。

其中透露出意大利设计深受欢迎的秘密之一：对生活场景的细致观察——“为真实的人，穿到真实的地方”而设计。

当时对主导二战后高级定制和时尚风向的法国，评价已经慢慢变成“傲慢、附庸风雅。”；

而过去数十年中国大陆品牌对设计的理解是紧追时尚潮流，而非输出品牌本身对日新月异的生活场景的观察与体验，固然有很多客观原因，但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对于男士来说，还有来自 Brioni 等品牌的轻量剪裁——它与我们所认为的老式运动服饰相去甚远。

但是，意大利人的态度——与英国人和法国人相比——自那时以来一直相当一致。在50 年代对让·雷诺阿的采访中，有个有趣段落：

“我与意大利人打交道很开心，我发现他们是杰出的人，他们保持着古典的新鲜感。…… 说到感情，他们很直白，很简单，这也挺古典主义的。”

这种意大利式直白新鲜的古典主义，在时尚中表现为无处不在的“轻松优雅”。它是我们看到的几乎所有剪裁的基础，从设计师品牌到商业街。对于任何在过去 50 年中成长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常态。

但其实这是几个世纪以来对英国男装霸权的第一次真正挑战。成衣的发展使其迅速接掌了时尚的权柄。

先锋是意大利高级定制时装的发展，与“傲慢、附庸风雅”的法国人形成鲜明对比；然后是简单易用的日常成衣；最后是 1970 和 1980 年代的大设计师，Armani和 Versace，紧随其后的是 Prada 等等。

首先有皇冠上的明珠——意大利高级定制吸引世界的注意；其次以成衣工业和代工英法订单建立起了高品质的供应链体系；然后高定提供技术与审美，供应链体系提供新设计发挥和发展的基础条件，自然而然地孕育出大量设计师挥洒才华的土壤。

那么，为什么意大利时尚如此成功？

文化上的原因看似非常重要，比如谈论dolce vita（甜蜜的生活）和la bella figura（一系列介绍意大利的著名专栏文章），但这距离解释一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即使它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

如那不勒斯作家 Luigi Settembrini 所说，意大利风格"不断积累着在'民族特色'的陈腐礁石上翻船的风险"。（即单独以文化和审美去解释意大利时尚的崛起是不合宜的。）

更可信的是意大利的工艺基础和区域专业化传统。甚至在大规模成衣生产开始之前，意大利就是时装设计师采购最好的蕾丝、丝绸和其他纺织品以及包和鞋子的地方。

仰赖阿尔卑斯的水，比耶拉发展起了纺织业；勃朗峰周边的畜牧业孕育了托斯卡纳的皮革制品；科莫湖周围的丝绸也是如此，等等。

正如《时尚，意大利风格》所说：“创造力是普遍的，但传统工艺、创新设计和现代工业技术的结合是罕见的。”

创造力是普遍的，当我们看到长信宫灯和马踏飞燕的时候，便应该忘记中国工匠没有审美的看法。

显而易见，感性认识的积累与技艺的结合X教育程度和审美规训从来不是零和博弈的关系。创造和保护允许这种审美能力发挥和持续的环境也许才是更应该考虑的问题。

意大利的专业化和小作坊为 1960 和 70 年代成衣的成功奠定了基础。50 年后的今天，虽然有明显萎缩，但与整个西方世界相比，很多仍然留存。

一位经营意大利工厂的朋友最近对我说：“每个人都抱怨生产正在转移到中国。是的，但我们还有许多小而美的供应链，技艺和产品传承不绝。我们需要记住这一点，这样我们才能保存我们剩下的东西（以待将来）。（毕竟）中国制造正在变得越来越贵。”

意大利的专业化和小作坊为 1960 和 70 年代成衣的成功奠定了基础。50 年后的今天，虽然有明显萎缩，但与整个西方世界相比，很多仍然留存。

一位经营意大利工厂的朋友最近对我说：“每个人都抱怨生产正在转移到中国。是的，但我们还有许多小而美的供应链，技艺和产品传承不绝。我们需要记住这一点，这样我们才能保存我们剩下的东西（以待将来）。（毕竟）中国制造正在变得越来越贵。”

有不少关于意大利时尚的好书，使我获益良多，其中一个有趣的故事是解释何以米兰成为了意大利的时尚中心。

意大利时装诞生于佛罗伦萨。贵族 Giovan Battista Giorgini 于1951年为当地时装设计师组织了一场时装秀。一年后，第一场汇聚全国设计力量的时装盛会在 Palazzo Pitti 举行。

微妙的是，当时罗马有更多的高级定制时装屋，在佛罗伦萨时装秀之后不久，一群设计师便复刻了属于自己的“罗马版本”。这种分裂持续了几年，迫使买家和媒体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

这恰巧为米兰开辟了道路。这种趋势随着成衣工业的发展变得更加突出，这座工业城市成为生产和精品店的焦点。很快时装秀开始搬到那里，并使他在 20 年内成为时尚之都。

虽然佛罗伦萨（以及罗马和那不勒斯，在某种程度上）集中了工匠/艺术家，但米兰长期以来一直是意大利的印刷媒体之都，也是最大的国内市场之一。

1952年，美国版《Vogue》宣称“意大利有能力生产一切完全适合美国的服装……户外服装、度假服饰……等等。”

26 年后意大利设计师崛起的年代，同样的轻松优雅仍在继续。新闻周刊报道称，意大利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买家“厌倦了法国的奇装异服”，而意大利成衣则“剪裁经典但不乏味：创新但从不戏剧化”。

几十年后的今天，我觉得这种特征仍然存在。

当然，也有一些意大利品牌倾向于戏剧化，而有些品牌则不亚于其他任何地方的傲慢，但简单的优雅仍然是我们转向意大利的原因。

近20年里，最大的变化可能是互联网带来的文化交融。目前瑞典和日本的品牌正在以同样别致和轻松的方式创造他们的事业，但过去50多年意大利风格的持续影响是功不可没的。

欧美品牌在80-90年代将目光转向亚洲市场。在此之前，日本抓住了本土品牌的发展窗口——

自1964年东京奥运会之后，直到80年代初，当地品牌幸运地获得时间去走过模仿、创造和重新解构的品牌之路，建立起自己的基盘去对抗成熟的西方品牌入侵。

Castigioline 的《朝臣之书》在 1528 年便为意大利风格奠定了基础。直到今天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谈谈我们朝臣的衣服就好了；我认为，只要它们不是不寻常的或不适合他的职业，只要它们让穿戴它们的人满意即可。

诚然，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希望他们过于极端，因为法国人有时习惯于夸张，而德国人则习惯于贫乏，但正如他们一样，意大利人有自己的习惯……我希望我们的朝臣在着装上可以整洁而精致，并具有一定的谦虚优雅的气息，而不是造作或虚荣的风格。

我也不建议对特定事物过分用心，就像我们看到的许多人一样，他们对发型如此重视以至于忘记了其他方面。别忘了，外在的事物常常印证内心。”

时髦精们津津乐道的“Sprezzatura”一词也出自这本《朝臣之书》。

可见500年前，意大利的男装偶像和优雅的裁决者们便开始履行他们的使命，将对美的一系列箴言刻在文化基因之中，与山川泉流一起构成了意大利审美的“风土”。

 

主题内容 /  Permanent style，2021.8

翻译、修订、评论 /  七哥

图 /  部分来自网络与原文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