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加拿大可以单独成为一个威士忌产区?

2019年11月26日 品茶咖啡 阅读 44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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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作为世界威士忌五大产区之一的“加拿大”,好像经常被忽视,大多数人甚至了解都很少。这也不是没有理由,一直以来,加拿大威士忌受到的偏见是严重的。比如原料中无论是否有黑麦,都会被划到“黑麦威士忌”的分类里,比如轻酒体被吐槽“口味清淡”,甚至被戏谑为“棕色伏特加”。

但很恐怖的是,即便如此,加拿大威士忌不仅在五大产区之一占有一席之地,在美国市场还占有很高的份额。《加拿大威士忌》一书的作者Davin de Kergommeaux说:“加拿大威士忌一直以来都饱受争议,但是我们加拿大人从来不吹牛逼。”为什么敢这么说,加拿大其实是第一个为威士忌制定了法律的国家,比苏格兰早26年,对威士忌的认真程度也完全不输其他产区。反正你稍作了解过后,就会懂了。

加拿大威士忌酿造史

加拿大威士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00年代,当时开始流行朗姆酒兑高度酒的喝法,后者就是用谷物制成的威士忌。而加拿大生产蒸馏酒的历史还要更早一些,最早的官方蒸馏记录之一可以追溯到1769年的魁北克市。

在美国独立战争之后(1775年4月19日至1783年9月3日),批评美国独立的英国农民搬到了仍是英国殖民地的加拿大,带来了谷物生产技术,同时也引入了苏格兰威士忌酿造术。

但由于谷物生产过剩,作为处理大量谷物的方法之一,工厂开始用蒸馏器来制作威士忌。莫尔森啤酒厂的创始人约翰·莫尔森(John Molson)就购买了朗姆酒的铜锅,1801年,开始在加拿大进行第一批商业规模的威士忌生产。

1803-1815年间的拿破仑战争,法国中断向英国出口酒类,加拿大抓住了契机,莫尔森啤酒厂也成为了加拿大第一家出口威士忌的酒厂。到1840年代,已经有200多个蒸馏器在生产威士忌(大多是非法的)。但当时的加拿大威士忌是一种未熟成的蒸馏酒,蒸馏后几天便运出。或者都不能称之为威士忌,由于质量差,也被冠以“一日威士忌”的称号。

1856年,著名的加拿大威士忌品牌“Canadian Club”的酿酒厂在安大略省沃克维尔成立。1870年代到1880年代,美国威士忌的制作也很流行,大量的波旁威士忌被非法偷运到加拿大,加拿大威士忌产业受到了小小的冲击,但90年代的美国禁酒令又立刻扭转了这一局面。

甚至可以说,加拿大威士忌背后的推手并不是加拿大人,而是邻近的美国。1920年禁酒令颁布后,美国国内对于烈酒的需求却不降反增,让加拿威士忌逮住了第二次机会,许多厂商甚至开发出专用的“偷渡”威士忌包装。

一些酒厂也借此机会将加拿大的威士忌走私到美国,牟取暴利,另一些精明的酒厂,囤酒待售。1933年美国禁酒法被废除后,大量的加拿大威士忌疯狂涌入美国,一举占领了市场,直到现在。看到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所以偏见是怎么来的呢,大概还得从工艺上找找原因。

“特殊”的酿造工艺

加拿大的水质是挺优秀的,但是清冷的气候影响谷物的质地,再加上发酵技术特殊,蒸馏出酒后还会加以兑和,这就导致最终的清淡风味。怎么“勾兑”呢?总结说来就是,以连续式蒸馏制造出来的谷物威士忌做为主体,再以壶式蒸馏器制造出来的黑麦威士忌(Rye Whiskey)增添其风味与颜色。

跟别地方的威士忌不一样,加国威士忌很少把原料配比(黑麦、玉米和小麦啥啥的)和窖龄写标签上。首先,几乎所有的加拿大威士忌都属于调和式威士忌,可采用多种原料,包括玉米、小麦、黑麦和大麦,但大部分不会先做混合,而是分别研磨、发酵、蒸馏,用各种相应的木桶陈年,最后才混合。

酒厂会把小麦、玉米等进行发酵和多次蒸馏,取得寡淡无味,但酒精度在90%以上的中性烈酒(neutral spirits,几乎等同于伏特加),然后在橡木桶中进行陈年,让高酒精度的中性烈酒在橡木桶中萃取出更多橡木风味。

同时会用壶式蒸馏器蒸馏出酒精度较低(70%左右)、拥有更多风味的黑麦威士忌,然后进行橡木桶陈年。最后酒厂会把这两种完全不同个性的酒液进行调和后装瓶上市。连续式蒸馏会得到的稳定产品纯度,但代价就是口感清淡温和,虽然风味较强的黑麦蒸馏酒也会赋予威士忌一些风味,但总的来说,大部分加拿大威士忌酒体还是很轻。

后来,为了给威士忌增加风味,酒厂开始给威士忌加焦糖色和其他调味料,葡萄酒、烈酒等都可以被用来调节风味。而其中浓郁、辛辣口感的黑麦威士忌最为普遍,所以“黑麦风味”也逐渐成了加拿大威士忌的标签。对此,加拿大人又是怎么说的呢:“我们只是懒得用各种各样的桶,把酒直接勾兑进威士忌就完事了,反正只要好喝就行!”

在本土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对于其他国家的威士忌爱好者,就对这种看似“敷衍”的酿造方法有些嗤之以鼻。加拿大威士忌并不要求原料中至少要有51%的黑麦才可以称作黑麦威士忌。

宽松的法律,爱咋咋地

那法律呢?加拿大对威士忌陈年的规定比英国早,1890年(也有说法是1887年)就通过立法确立的这项规定(英国确立关于威士忌陈年的立法到1916年才出现),但相当宽松。 加拿大法律规定只需要制作、蒸馏、陈年在加拿大, 橡木桶中陈酿3年以上,装瓶的时候酒精度不低于40度就行了。

同时,只要“拥有一般被认为是加拿大威士忌的香气、口味和个性”,就可以通用“加拿大威士忌”、“加拿大黑麦威士忌”或者“黑麦威士忌”来命名。啥意思,即使酒中根本不含有黑麦威士忌的成分,也能叫自己黑麦威士忌,跟碰瓷儿似的。

最容易被人挑毛病的是加拿大威士忌可以添加9.09%的非威士忌酒液(包括葡萄酒或陈年至少2年的任意烈酒)。更可怕的是,从2009年开始,本国销售的加拿大威士忌已经不受该上限的限制了,血统不纯正,可不得被嫌弃么。

但这个相当放肆的9.09%法则,加拿大威士忌也挺冤的,严格来说也是美国“造的孽”。上世纪80年代,美国波本威士忌处于低谷期,而加拿大威士忌75%以上的产量都销往美国、占据美国市场的大部分份额的时候,美国税务部门为了促进自己的波本威士忌产业,和加拿大威士忌出口商私下达成一个协议:如果出口到美国的加拿大威士忌中含有部分波本威士忌的话,就可以享受更优惠的税率。于是加拿大人便制定出了这条9.09%法则,添加更多的波本威士忌,来享受税率优惠。

可是100多年都过来了,问题真的没有得到引起什么重视吗?这就是加拿大威士忌的另一个“叛逆”的地方了,供不应求的同时,出新款也特别慢。在苏格兰,市场份额已经被超过100家酿酒厂瓜分得很细,如今霸占着加拿大威士忌市场的仍然只有几家酒厂,产量自然跟不上。

进化酿酒工艺往往是酒厂推陈出新,而加拿大酿酒工艺的发展又如此缓慢,仍在重复着一成不变的酿酒工作,制造着传统轻酒体混合威士忌。所以在过去十年间,连美国的威士忌爱好者,也已经不像从前一样买账了。但你不买账,人家也就不会给你最好的了,反正都不够自己喝的。

据加拿大酿酒协会统计,每年美国大约70%的威士忌都是来自于加拿大,但是加拿大最好的威士忌却从不出口。就算是加拿大威士忌巨头Crown Royal,主要也只销往美国德克萨斯,之前出了一款单桶威士忌(没错,是单桶),很好喝,然后也只在德州出售。

“你也许不会在威士忌精英的谈吐中听到它的名字,但在某些重金属摇滚爱好者中可能颇有人缘。”这是因为红极一时的重金属摇滚乐队潘多拉(Pantera)的吉他手Dimebag Darrel以Crown Royal自创了名为Black Tooth Grin(露出黑牙齿的微笑)的鸡尾酒。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导致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被作为文化深受追捧、美国黑麦威士忌实现了自身复活,爱尔兰和日本位威士忌也引起新风潮的当下,加拿大威士忌还是默默无闻,不受待见。

加威的可能性

但加拿大威士忌到底如何呢?2016年Crown Royal的Northern Harvest Rye被选为《威士忌圣经》的年度最佳威士忌。 加拿大威士忌也是最适合用来调酒的威士忌(当然跟清淡口味不无关系),调酒酒谱也相当丰富,比如著名的7&7。

本国还有一年一度的威士忌大奖赛上,也经常会推出一些新颖有趣的酒款。 Canadian Club在2014年10月出品了一款选用100%黑麦的威士忌,散发出强烈的杏皮味,入口后又能尝到巧克力的芳香。Seagram公司年仅30岁的首席调酒师Drew Mayville,接手了某个倒闭酒厂20万桶威士忌之后,结果得到了一款新的辣口强劲波本威士忌……

一些新兴品牌也在搞一些实验,例如100%黑麦酿造的威士忌,比如使用朗姆桶、波特桶、苹果桶甚至枫木桶进行实验性桶陈,使用圆形蹲式蒸馏器来获得更明显的花果香。 价格也具有强大的竞争力,40年份的威士忌的只卖200美元?!以及,就算上榜《威士忌圣经》,Crown Royal Northern Harvest Rye身价也并没有飞涨。放下偏见,反正我是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